沒有腳的鳥（五）

（五）

樂天這樣浪漫的男人，就算我一輩子對著他，都不會覺得沉悶。

雖然還有兩個多月就考大學入學試，但我常常和樂天到處去玩，已經將所有功課都拋諸腦後。我心中每個角落都被初戀的感覺填滿了，再也放不下其他東西，就算我的雙眼望著課本，腦裡也是想著樂天。

我躲在房裡，上網搜尋了很多芝士蛋糕的食譜，偷偷把它們列印下來。我買齊所有用料，依足食譜的指示做了很多次，卻沒一次能夠做出一個比較像芝士蛋糕的芝士蛋糕，我望著那堆不成形的材料，洩氣地投降。我中三那年的烹飪科考題，正是做蛋糕，當時主考的那位老師，如果沒有給滿頭滿臉都是麵粉牛油的我計上同情分，只怕我連恰好合格的分數也拿不到。看來我沒有這方面的天份，樂天這個生日願望，註定要落空了。　

戀愛大過天，那個大學入學試，我只是馬馬虎虎、胡胡渾渾地應付過去。接到成績單的時候我沒有太失望，因為結果已是意料中事。我安慰自己說：讀不讀大學有什麼要緊，很多幸福的女人，都沒有大學畢業證書啊！

木川終於知道我和樂天在一起，他在電話中悻悻然地說：「我不該讓你到我這裡做暑期工！你果然被樂天迷住了！」

我低聲抗議：「這是緣份！」

木川語帶諷刺地說：「如果你只不過想得到短暫的開心和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愛，樂天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對象！」

我沉默了一會才說：「木川，我有權選擇自己的愛情。我對我的選擇很有信心。」

木川在電話那頭也沉默了一會，掛上電話之前，他說：「既然如此，我不再多管閒事。」

我跟木川自小感情親厚，我當然知道木川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他只是關心我。但是我覺得他其實不是那麼了解樂天。

木川三年來只得芝芝一個女朋友，而且是木川的初戀情人。他認為所有好男人都應該從一而終，但不是每個男人都那麼幸運，一開始就遇到最適當的對象，戀愛一帆風順。一男一女分手有很多原因，戀愛次數多，不代表對戀愛不認真。

樂天對我的吸引力，就像一塊強力的磁石，由我望見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已經知道，自己會被他攝住。我會用時間証明給木川看，我不會只是得到短暫的開心和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愛。

九月的時候，我不斷寄出求職信，但不斷碰釘。大部份無須經驗的工作都是時間長、工資低。理想的職位，不是要求大學程度，就是要求最少兩年以上的相關經驗，令我開始覺得有點徬徨。直到十一月，我無意中看到一家著名的纖體中心「美之匙」聘請公關，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去應徵，結果被取錄。

美之匙的公關要接受培訓，熟習中心內所有纖體儀器的功用，但無須親自操作它們，只需每天運用三寸不爛之舌，向進門的顧客推銷各種昂貴的減肥纖體療程，然後在療程開始之後，繼續跟進和鼓勵她們。一旦發現進度不如理想，就要立刻遊說她們付更高昂的費用，參加另一項更有效的療程。

我的底薪不高，但佣金豐厚。纖體如今經已成為潮流，旺季的時候我月入可達數萬。我時常對自己說，我的工作其實很有意義，因為可以幫那些追求完美身材的女人屢敗屢戰，雖然不是每隻醜小鴨最後都能化成天鵝，但在她們的幻想未破滅之前，起碼可以得到一個美麗的希望。

我的上班時間由早十一時至晚上八時，有時在非上班時間也要聯絡客戶，接受她們的查詢或投訴。

在美之匙做了一年，我的客戶愈來愈多，樂天的工作也愈來愈忙，不過我們的感情仍然很好，每天都會通電話。樂天把家裡的門匙配了給我，每個星期的放假前一晚，我多半在樂天家中留宿。

有時我不想外出吃飯，樂天會即興地表演他的廚藝。就算很簡單的材料，也會被他變成一頓美味的晚餐。我現在完全明白，為什麼找到一個廚藝很好又願意為她下廚的男人，會是女人的幸福。

美之匙有位女顧客，她的男朋友是某酒家的大廚師，她說廚藝好的男人不一定肯為女人下廚，她的男朋友一下了班就不願再提起鑊鏟，回到家裡只會翹起兩郎腿坐著等她侍候。雖然我不是每天都欣賞到樂天的廚藝，但已經十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