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2003年林夕痛失音樂上最能擦出火花的知音人，情緒低落時說自己已經江郎才盡。他後悔曾在某個時期寫下那麼多「夜有所夢」、「玻璃之情」這類灰色的歌詞，說：「我很後悔把我自己患焦慮症時的心情盡情寫實地描寫噩夢纏身的畫面，把這樣抽象的情狀寫出來，除了演示文字技巧之外，又有什麽意義？看破人如玻璃易碎，是否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創作至上，毫不考慮唱者的狀況，聽者的感受。我的責任感來得太晚了。」「我寫下了那麼多勾引聽眾眼淚的歌詞，究竟對這個世界有什麼意義？」

失眠是一種精神病。夜有所夢描述的那種夜夜被噩夢纏繞的痛苦，我沒有經歷過但可以想像到。至於玻璃之情，「我這苦心已有預備，隨時有塊玻璃破碎墮地...」我不想再聽，林夕自己抱怨：「寫什麽玻璃之情？花瓣雖然在辭枝飛揚時最美，但如果不能帶來平凡的快樂，還淒什麽美，藝什麽術，看什麽破！」

林夕不必自責，我相信一個彩色的內心世界不會因為多了幾首傷感的歌就變成灰色，同樣地，一個已經陷入灰色的內心世界不會因為多了幾首心靈雞湯式的勵志歌就變回彩色。我不知道別人喜歡那一類歌，我自己是將那種一聽就眉飛色舞、熱辣辣的飲歌，留在快樂的時候用來錦上添花的。不開心的時候聽勾引眼淚的歌，未必是自虐，情緒若能得到適當的宣洩，可能比心靈雞湯更有療效。

林夕是一個很有 heart 的填詞人，雖然他有些詞太過深奧，我不是首首都聽得懂，例如「富士山下」例如「夢到內河」，不過大部份我都喜歡，例如「這些年來」，沒有華而不實的詞藻，沒有動蕩的激情，但是溢滿細水長流的溫馨。「談戀愛這些年  誰可叫我想念　而只有你可和我談昨天　經得起這世界考驗　還欣賞彼此那弱點　談戀愛許多年  留低過幾張臉　而只有你的情懷如昨天　戀愛叫我不安的感覺　全因躺於你面前  至倖免」

不過，我對收錄在同一專輯的「最冷一天」感動更深，旋律那麼憂傷，歌詞那麼美麗，歌聲那麼滄桑溫柔，彷如帶著哭音的低語，很多時我不敢太用心去聽。
如果傷感比快樂更深
但願我一樣伴你行
當抬頭迎面總有密雲
只要認得你 再沒有遺憾

如果苦笑比眼淚更真
但願笑聲像一滴滴吻
如明日好景忽遠忽近
仍願抱著這份情沒疑問

任面前時代再低氣溫
多麼的慶幸　長夜無須一個人
任未來存在哪個可能
和你亦是　最後那對變更
唯願在剩餘光線面前
留下兩眼 為見你一面
仍然能相擁才不怕驟變　但怕思念
唯願會及時擁抱入眠
留住這世上最暖一面
茫茫人海取暖渡過 最冷一天


真相
它雖然不是出自林夕手筆，卻是一首很動聽的國語歌。
永遠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此。如果你未體會過這種遺憾、對這首歌沒有共鳴，恭喜你。
愛終於走了，我終於醒了，面對了我愛你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