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芝芝是事業型女性,她和木川的愛情長跑堅持了八年,現在終於答應嫁給他。他們會在教堂舉行一個簡單而隆重的婚禮,然後往澳洲渡蜜月。
我原定畢業後才回來香港,但是這三年,我的思鄉病不斷發作,接到木川結婚的喜訊,我巴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回來。這段時間剛剛考完試,功課不是太忙,父母也盼望我回來一趟。
訂機票前我跟木川視訊通話,木川的神情十分雀躍,我禁不住開他玩笑:「你跟芝芝是不是奉子成婚?不如我喝了薑醋才回來上學,省得數月內來回兩次,機票昂貴啊!」
木川搔搔頭說:「我也想快點做爸爸,但就算我現在立刻努力,最快也要十個月後才能請你喝薑醋吧!」
我望著木川咯咯笑,他的臉卻忽然嚴肅起來,像是有點擔憂:「樂天到時會以朋友的身份,擔任這個婚禮的攝影師。你是否介意跟他碰頭?我不想你的情緒受到影響。」
我神色自若地答:「就算這次我不回來,畢業後也會回來,我沒打算躲避他。逃避不等於放下,能夠坦然面對,才代表我心裡已經真正放下他。」
木川好像十分欣慰:「晴晴,你長大了許多。」
我換上一副沮喪的表情:「你是說我老了許多吧!還有3個月我就會渡過廿五歲的生日!」
現在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家,爬上自己的睡床,我對熟悉的床鋪眷戀不已,墮入夢鄉前,我打電話向木川報平安。他聲音愉快,正忙著打點婚禮,卻在電話裡頭滔滔不絕,我說:「準新郎,你快些掛線,我要養足精神,明天一早來觀禮呢!」
(3)
木川看見我踏進教堂,立刻上前跟我擁抱了一下,我望著身穿白禮服黑長褲,神采飛揚的他,用誇張的語氣讚嘆:「木川,你今天很帥啊!」
爸媽向他和芝芝恭賀一番,我記起木川說過他想快點做爸爸,於是我把所有我認識的、跟生孩子有關的詞語一股腦兒搬出來:「祝你連生貴子、三年抱兩、開枝散葉、兒孫滿堂、添丁發財!」木川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這時,我瞥見樂天的背影。他穿深藍色襯衣,衣袖捲起,正全神貫注地設定攝錄器材,忽然回過頭來,目光正好與我相遇。他臉上一征,含笑過來打招呼。媽媽似乎對他餘怒未息,反應冷漠,我還未開口說話,她已把我拉到別處跟其他親友寒暄,我回頭向他歉然一笑。
我坐在父母身旁等待觀禮時,有點心不在焉,幸好結婚進行曲很快就在耳畔響起,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集中在那對踏上紅地毯的主角身上。
木川和芝芝在牧師面前輪流宣讀結婚誓詞的時候,兩人都感動不已,互相為對方拭淚,連在場的親友也感動得眼眨淚光。
我忽然在腦裡天馬行空,假如今天的主角是樂天,面對如此嚴肅的終身承諾,他可會立刻拔腿掉頭跑?我不由自主地把視線移向樂天的位置,卻發現他剛巧也正望過來,我連忙收回視線,專心觀禮。
結婚儀式完成後,木川和芝芝立即被一眾親友包圍,大家都急不及待地送上祝福。
我的手機卻在這時鈴聲大作,我悄悄退到教堂門外的草坪接聽,當我講完電話回過頭來,樂天已經站在我的面前。
他朝我微笑:「你三年沒有回來,是不是功課很忙?」
我點頭:「這次只能逗留兩星期。」
樂天說:「上星期溫哥華的氣溫只得零度,從前你最怕冷了。」
我聳聳肩:「初初的確不大適應,習慣了便沒什麼。」
他凝視我的臉,沉默了一會,說:「你那個芝士蛋糕,比餅店做得更加美味。」
我望著樂天迷人的眼眸,心裡有點酸楚。樂天某年生日,我答應過會讓他吃到我親手為他做的芝士蛋糕。後來我試做了許多次都失敗,直至分手之後,我上機之前,才成功焗出一個像樣的芝士蛋糕。它原本代表一個甜蜜的諾言,最後卻見證了一段感情的結束。
他低聲說:「我一直沒有機會謝謝你。」
我淡淡地答:「不用謝,其實我早已忘記了。」
樂天的臉上略過一絲失望,這時親友已開始從教堂裡面出來,他回復自然的笑容,上前替他們拍照留念。
大家站到草坪上,聽新娘在教堂門外滿面笑容地數一、二、三,當她背轉身將手裡的花球用力拋出去的時候,年輕的女孩子立即歡呼著一擁而上。我站在原地,沒打算上前搶奪,可是那個美麗的花球,卻不偏不倚地落正我的面前,我一伸手就接住了它。
芝芝十分歡喜:「晴晴,你很幸運啊!接到花球的女孩子,很快便會蜜運成功!」
木川笑說:「你的眼界很準啊!你真偏心,故意將花球扔給表妹。」
芝芝認真地說:「沒有啊!我剛才背著她們,拋出花球的時候根本不曉得它會落在什麼方向,這是天意!」
我低頭凝視手裡的花球,有點迷惘。
什麼是天意?或許,天意就是:屬於你的,無論如何都屬於你,如果你最後失去它,那是因為,它原本就不屬於你。
目送新郎新娘的花車在教堂門外絕塵而去,各人準備道別,樂天的神情有點落寞,他向我揚揚手,做了一個再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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