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與雞

還記得幾年前，某男性好友告訴我他有創業的夢想，我聽完整個計劃的初稿，覺得既已定下方向，不妨勇往直前。但是他說自己還未有信心將所有積蓄加上負債去博一鋪。在感情上，他也遇到另一段緣份，我覺得既然那麼喜歡對方，應該當機立斷，但是他同樣沒有信心去取捨。因為放棄目前穩定的收入去追尋理想和放棄一個他認為沒條件離開他的女伴去追尋愛情，兩者對他來說都是一項冒險的賭注，他不知道自己的嬴面有多大。

當時我鼓勵他：「你去嘗試，成功的機會可能只得百分之五十，但永不嘗試，成功的機會是零。最大的遺憾不是失敗，而是從來沒有盡過力。」然後我將一個自己看過的故事告訴他：「有一隻在農場裡出生的鷹，自幼跟一群小雞一起生活、一起成長，牠一直以為自己也是一隻雞。後來有一天，牠看見一隻大鳥用強壯的翅膀和優美的姿態在天空中飛翔，心裡十分羨慕，可是身旁的小雞告訴牠，那是一隻鷹，牠是萬鳥之王，是屬於天空的。而我們只是雞，是屬於陸地上的，不應妄想高飛，應該接受現實。於是那隻鷹從此沒有拍動過牠的翅膀，直至老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一隻鷹。」

幾年之後，他依然故我。如果這是他喜歡接受的生活，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問題是我仍然斷斷續續聽見同一番怨言：事業沒有成績、環境不如人意、生活未達理想、伴侶性格不合、話不投機、心靈無法溝通、感情淡如開水．．．我問：「既然你對現狀如此不滿，為何不嘗試去改變它？即使失敗，你又不是七老八十，錢輸了可以重頭來過，你損失的不過是一份不如意的工作和一段不愉快的感情。」他答：「如果現在不走下去，將來未必有回頭路。自己出去闖天下，若然無功而回，前路可能更艱辛。不要現有的，就可以換到想要的嗎？誰敢保證下一段愛情必定有個完滿的結局？可能一蟹不如一蟹，最終得不償失。」

另創新路，當然比繼續走回一條熟識的舊路艱難百倍，對不起，我沒能力保證他前途一片光明、愛情得心應手，所以自此之後，他訴苦我照聽，但 no comment。打氣的話早已說了很多，現在不想說出口的是：「我一直覺得你有高飛的能力，你相信自己永遠飛不起，只因你還未知道自己其實是一隻鷹。但是你連拍動一下翅膀的勇氣也沒有，我不得不同意你確實是陸地上的雞，一隻對天空沒有幻想的雞也可以活得很快樂，但你是一隻選擇認命卻又不快樂的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