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晚之後,樂天一連十天沒有打電話給我,這是我們一起兩年以來,第一次冷戰。我望著樂天從韓國買回來給我的禮物,這是他在韓國時也記掛著我的証據。我覺得自己太小心眼,愈想愈後悔,決定主動打電話跟他和好如初。
但是樂天的手機號碼整個早上都無法接通,於是我打去夢幻成真,是木川接電話。
他詫異地說:「你不知道樂天放假?他昨天去了泰國,我還以為他和你去玩?」
我既意外又懊惱,忍不住衝口而出:「樂天上次和嘉兒一起去韓國你也沒有告訴我!樂天今次到底跟誰去泰國玩?」
電話那端非常沉默,令我更加光火。我大聲地說:「你果然很遵守你那個不再多管閒事的承諾!但我是你的表妹,你將樂天的事告訴我,絕對不算多管閒事!」
這回輪到木川光火,他的聲音也很大:「我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不知道!最清楚樂天的人應該是你,就算你不清楚,應該自己問他,而不是問我!」
「可是他去了泰國,我怎樣問他?」我怕自己忍不住哭出聲音,立刻掛斷電話。
後來木川打了幾次電話過來,但我的心情差透,不想拿他來出氣,所以沒有接聽。於是他在我的留言信箱留下了一段錄音:「以樂天的性格,肯被你關進鳥籠兩年已經是奇蹟。他真要飛走的話,你著急也沒用。別擔心了,如果他願意飛回來,自然會飛回來。」
木川向來安慰別人,都是弄巧反拙。我中一那年數學科考試第一次不合格,只得四十五分,木川安慰我說:「你不用難過,以你的數學資質,拿到四十五分已經不錯。」
但是他今次的安慰說話比我中一那年聽到的更加糟糕。
我每天下班後,都去樂天的家裡等他回來。由開始冷戰至今,我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見面,那半個月我覺得好像十年那麼長。我每晚獨自躺在樂天那張寬闊的睡床上,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他。現在我才知道,我多麼害怕失去他,我以後也不想再跟他吵架。
樂天一共去了泰國七天,第八晚當我聽見門匙轉動的聲音,立刻飛奔過去打開大門。
樂天神采飛揚,帶著一身健康的棕紅膚色回來。他看見我,愉快地張開雙臂,我立刻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摟著他,生怕我一鬆手,他又會再溜走。那一刻,除了我愛你三個字,我什麼都不想說。
我們就好像從來沒有冷戰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我沒有問他去泰國做什麼、一個人還是與其他人同去,也絕口不提嘉兒或其他女人的名字。
但我發覺,我努力裝成豪不在意,心裡反而更加在意。以前我不愛多疑,但現在每當樂天夜歸,我總是不能自制地胡亂猜測,他正在何處,正跟誰在一起?會不會又再突然失蹤?樂天說過他討厭解釋,我不想他認為我在管束他,所以不敢多問,但是我內心的安全感,卻愈來愈少。
後來,我無意中看見樂天替顧客拍攝的婚紗照片。那些照片背景浪漫、構圖美麗,新娘那襲婚紗更是漂亮極了,我不禁有點羨慕。我被新郎和新娘臉上的幸福笑容所感染,輕描淡寫地問樂天:「你將來會不會結婚?」
樂天聳一聳肩,說:「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盡量不讓自己流露失望的神色:「你從來沒有想過和我結婚?」
他答:「我不是沒有想過和你結婚,而是沒有想過結婚。婚姻有太多責任和束縛,不適合喜愛無拘無束的人。」
我滿不在乎地說:「我暫時也沒想過結婚。」
我沒有說謊。女人問她最愛的男人會不會娶她,不等於她想結婚或者想立即結婚,她只是想知道,對方有沒有與她共渡餘生的意願。我覺得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大的誠意,就是願意承擔她的將來。
女人是一種需要強烈安全感的動物,我不知道樂天對我的誠意有多少,但是對於樂天的答覆,我感到有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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